寅時的梆子聲漏進天井時,陸昭明正盯著掌心龍鱗出神。昨夜用井水衝洗數十遍,那黑斑反而愈發清晰,邊緣生出細密的金線,像極了《山海經》裏應龍的鱗爪。
前堂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知府大人到——"
八個皂隸撞開格扇門,簇擁著個腦滿腸肥的官員進來。陸昭明認得那身孔雀補子,半月前此人剛用五百兩雪花銀,典當了塊浸著人血的田黃石。
"叫你們掌櫃出來。"知府將個紅綢包裹拍在櫃上,震得汽燈直晃,"本官要當件傳家寶。"
陸昭明瞥見對方頭頂命火,險些打翻硯台。尋常人的幽藍火苗在此人身上竟泛著血光,火芯裏蜷縮的魂魄生著三張麵孔,正互相撕咬。
"掌櫃出遠門了。"青陽子的聲音從閣樓飄下,"大人不妨讓劣徒掌掌眼。"
知府鼻孔裏哼出冷笑,紅綢掀開的刹那,滿室皆驚。那是尊巴掌大的血玉貔貅,雕工精湛到能看清每片鱗甲。但陸昭明分明看見玉獸眼眶裏淌下血淚,爪下踩著具白骨。
"前朝鎮南王的陪葬品。"知府撚著胡須,"開個價吧。"
陸昭明指尖剛觸到玉貔貅,耳邊便炸開淒厲哭嚎。無數礦工的冤魂在識海裏翻湧,他們的腳踝都係著紅繩——與昨夜漁夫船上如出一轍。最駭人的是礦洞深處蜷著隻八尾狐屍,每根尾巴都釘著桃木樁。
"大人要當活當還是死當?"陸昭明蘸著茶湯在當票背麵勾畫。
"自然是活當。"知府眼神閃爍,"三個月後來贖。"
狼毫掃過宣紙的沙沙聲裏,陸昭明悄悄改了當票上的生辰八字。知府命宮中的"祿存星"被挪到"七殺位",這法子是他在《天官盜運圖》殘頁裏看來的。
"您按個手印。"陸昭明遞上印泥時,故意露出腕間龍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