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絳之言,雖大公無我之論,但自古人臣,公忠者少,偏私者多。奸邪小人,招權納賄,賢否倒植者,固不足論,雖名為君子,而其好惡愛憎,一有所偏則用舍舉錯之間,亦有拂人心而違公論者。憲宗之戒,為人臣者皆當以之自省也。然人主之職,唯在於擇相。相得其人,則一君子用而群賢類進,公道自爾其昭明;相非其人,則一小人用,而群邪滿朝,私黨漸從而盤據。故周公居塚宰,在位皆藹藹吉人;皇父為卿士,所用皆瑣瑣姻婭。忠臣不私,私臣不忠,自古然也。任相者當辨之。
上問宰相:“人謂外間朋黨大盛,何也?”李絳對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人臣為朋黨,故小人譖君子者必曰朋黨。何則?朋黨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故也。東漢之末,凡天下賢人君子,宦官皆謂之黨人而禁錮之,遂以亡國。此皆群小欲害善人之言,願陛下深察之!夫君子與君子合,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耶?”
朋類私相交結,聚成黨與,叫做朋黨。
憲宗時,有等小人欲害君子,因在憲宗麵前說:“近來朋黨甚盛,宜加禁治。”憲宗疑之,乃問於宰相,說:“人言外邊朝臣都結成朋黨,其勢甚盛,這是何故?”李絳對說:“自古人君,隻要人臣奉公忘私,其所甚惡者,是交結朋黨,紊亂朝政之人。故小人譖害君子者,動必曰朋黨,以觸人君之所甚惡而中傷之。何也?蓋謂之朋黨,則是彼此要結,相濟為非,以壞國家之事。言之殊可痛惡,足以動人主之聽。及尋問其實,則又無跡可求,易於羅織。此所以必指朋黨以害之,正小人之巧於為計者也。昔東漢桓、靈之世,凡天下賢人君子,如李膺、杜密輩,曹節、王甫等皆指為黨人而禁錮之,相繼死徙者數百人,遂使朝政陵夷,人心離散,黃巾諸賊一時並起,而國亡矣。往事昭昭,可為明鑒。故凡為朋黨之言者,都是小人欲害善人的說話。願陛下以東漢時為戒,深加體察,勿宜輕信,以蹈亡國之轍也。且夫君子與小人,各以類聚,故君子與君子,心一道同,自然相合,原不謂之黨,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