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
穆宗
穆宗皇帝,名恒,是憲宗第三子。在位四年。
二年春,上之初即位也,兩河略定,蕭俛、段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銷兵,請密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歲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眾,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士卒皆集。詔征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眾,故每戰多敗。
長慶二年春,初穆宗新即位之時,河南、河北之亂,才得平定,人心尚未帖服,正該養威蓄眾,圖維善後事宜,以防反側。宰相蕭俛、段文昌慮不及遠,便說天下已太平無事了,議欲以漸銷兵用省軍費,乃請密下詔書,令天下軍鎮有兵的所在,每年百人之中,限八人或以逃、或以死除其籍,為漸次銷減之法。那時穆宗方溺於荒**宴樂,不以國事為意,遂不論可否即從其奏。由是軍士除籍者日眾,無所歸著,都去山澤中聚而為盜。未幾亂果複作。幽州軍士囚了節度使張弘靖,推朱克融為留後;成德兵馬使王庭湊殺了節度使田弘正,自稱留後。兩人同時作反,一呼而士卒皆往從之。朝廷下詔調各道兵討賊,各道兵在籍者既少,都一時倉卒召募烏合之眾。平素既無恩威,又未加訓練,誰肯用命?所以每戰多敗,皆輕議銷兵之過也。
夫禍亂初定之時,如疾病方痊,恃其已安而遂廢藥石,則病將複生而不可救矣。唐之銷兵何以異此?況兵非土著,散之最難。蕭俛等不思所以馭之安之之法,而謾去其籍,是驅坐待衣食之輩,而責之歸農,非其情也。其為寇兵之資也,又何怪乎!
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眾,裴度元臣宿望,烏重胤、李光顏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眾,屯守逾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杜元穎、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遠略。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並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於唐亡,不能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