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的原則,對周匯本的介紹以及抒發我個人閱讀思考心得的文字,或就一回充分展開,或幾回合並在一起來寫。希望讀者諸君能習慣這種靈活自如的聊天式寫法。
周匯本對這兩回的文字摳得很細,也更見功力。比如第九回茗煙隔窗輕蔑地揭穿帶頭鬧學房的金榮的“老底兒”:“他是東邊子衚衕裏璜大奶奶的侄兒,那是什麽硬正仗腰子,也來嚇我們。璜大奶奶是他姑娘。你那姑媽隻會打旋磨子,向我們璉二奶奶跪著借當頭。我就看不起他那主子奶奶!”有的古本把“東邊子衚衕裏”竟錯成了“東衙裏”,估計參與抄錄的是南方人,不知“衚衕”是什麽意思,所以把“衚衕”亂改為一個“衙”字。“衙”是衙門的意思,如果金榮是東邊衙門裏的,那不成了“衙內”了嗎?茗煙又怎麽能小覷他呢?“衚衕”兩個字現在簡化為“胡同”,南方一般稱這種空間為巷,這裏點明金榮家住東邊衚衕裏,也就再一次點明這些故事情節都發生在北京。另外請注意對茗煙那幾句話的寫法:頭兩句是跟寶玉說,第三句是跟金榮說,第四句是自我宣稱。曹雪芹寫人物對話經常這樣處理,不去仔細交代其話語對象的轉換,卻讓讀者完全理解,並且覺得如聞其聲,如見其表情。還要說明的一點是,那時候一般人口語裏,“姑娘”跟“姑媽”是相通的,但表達這個意思時,“娘”要讀第一聲,如果是稱黛玉“林姑娘”,則“娘”為第四聲而且輕讀。
再如第十回有一句是“誰知他們昨兒學房裏打了降”,古本裏的楊藏本是這樣寫的,周匯本取這個“打降”的寫法而不取另本“打架”的寫法,因為那時候有“打降”一詞,意與“打架”通,但“降”是本字。
第十回開始寫秦可卿得怪病,而且來了個張太醫給她看病。我的本係列第一部裏對這段情節,特別是張友士的真實身份、他開出的藥方、道出的黑話,有很詳盡的分析,這裏不再重複。但我要在這裏跟大家討論一下金榮、金寡婦和賈璜夫婦的問題。這是我在本係列第一部、第二部裏都沒來得及討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