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雪更大了, 飯館裏的人比平時少多了,盛老爺子看了看漸漸涼了的菜,收了兩個還有肉的菜底熱了熱, 裝在塑料盒裏讓小馮他們送去給了路對麵那對賣烤地瓜的老夫妻。
他自己則頂著風雪走出門, 門口掛著的燈調得更亮了。
有匆匆路過的行人看見了他,連忙說:
“盛大爺,還有菜麽?”
“有啊有啊,菜不齊全了, 八塊錢隨便吃, 你要是個小姑娘我就隻收六塊了。”
行人連忙跟著他進了店裏, 顧不上交錢,先灌了自己一碗熱湯。
“幸好你們家店還開著,菜場都關了, 我這兒餓得心都慌了。”
“別慌別慌, 我們家店開著,有錢沒錢隻管進,慌什麽?”
老人笑嗬嗬地給他拿了盤子筷子。
又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又端了熱騰騰的炒豆芽出來。
那個人坐下吃得狼吞虎咽, 盛老爺子轉悠了一圈兒, 又坐回到了陸老頭兒的麵前。
陸鶴原麵前有個茶壺有個杯子,都是盛永清給他安排的。
摸著茶杯, 陸鶴原苦笑:
“我從前有苦有樂, 都是畫在畫裏,可是這份疼啊,我畫不出來。”
就像宋文娟和陸望山的憤怒一樣。
兩個老頭兒麵前堆著小山似的蒜瓣兒, 被燈光照得胖熒熒的。
盛永清看著那些蒜, 說:“嗯……確實挺難。”
“我遇到米麗雅的時候,國內正是鬧得最凶的時候, 說實話,我那時候真的沒想過我還能回來。”陸鶴原一聲長歎,他在藝術上的造詣極深,卻缺乏對人情緒的感知,就像他的導師說過的那樣,他要走很遠的地方,見過很多人,才能彌補自己認知上的不足。他確實是那麽做的,可他走過了無數地方,見過無數人,卻在時代的動**中失去故鄉。
一次,又一次。
盛永清點點頭,又給他續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