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牧羊信守諾言,一直到池遂寧睡醒也沒離開。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離開床,所有動作緩之又緩,連喘氣都不敢使勁。
時間變得很漫長,不知道什麽時候來臨的宮縮腹痛像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何時揮下來,全看執劍人的心情。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開始聽收音機。
新聞節目會有風馳的消息,不敢聽;音樂節目會有哀傷的情歌,不敢聽;談話節目裏會有養育子女的家長裏短,也不敢聽。電台換了幾遍,終於找到一個相聲節目,段子聽到能背誦,還是樂不出來。
池遂寧帶來科普讀物,西伯利亞的風,宇宙星雲的誕生,白堊紀恐龍的分類,都當作睡前故事講給她聽。這些客觀的、遙遠的、沒有溫度的知識點,成了她焦灼的日夜裏唯一的慰藉。
可她並不想他來。她不願池遂寧看見自己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更不願看見他眼裏隱忍的疼惜。他越是溫柔克製,她就越害怕辜負他的期待。
“書留下,你走吧。”姚牧羊的語氣幾乎是乞求。
“好。”他答應得爽快,再也沒有來過。
但她知道,每每自己睡著,沙發上總有人陪著;有時她瞧見貝嫂行色匆匆地出去又進來,便知道門外的人又有了指示。
她佯作不知,不知他來,不知他走,也不知終將麵對的結局。
一天幾針紮下去,皮膚青紫一片,透著猙獰的針孔,十分駭人。可血並沒有止住,腹痛也沒有。
這天下午,姚牧羊做完B超,窗外天空透亮,有了些秋高氣爽的意思。
聽著收音機裏的天氣預報,她才知道這幾天降了溫,成日在恒溫病房裏躺著,連秋天來了都沒察覺。
池遂寧敲門進來時,她正呆呆望向窗外,一隻蝴蝶在窗棱上停了一下,又飛走去追落葉。
她回過頭,看見身後的人,臉上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