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的初雪如約而至, 暮光闃寂,在一片片薄薄雪粒之中,梁淨詞將車在巷口短停片刻, 頂風往前走,隔一條街, 終於看到了一家沙縣小吃。
店裏人不算多, 他望一眼便捕捉到那熟悉的單薄背影。
大衣裏的電話響起,將他絆在斑馬線的這頭。
梁淨詞在看到來電的那一秒滯住了腳步, 沒有備注, 眼下這十一個數字,他算熟悉,按到接聽。
莊婷端著聲音, 捏緊嗓子,一副矯揉造作的甜意侵入這凜冽的風聲:“這一周我要到國外進一批貨,能不能麻煩你接一下老二放學?”
梁淨詞直言:“我沒有義務替你照看孩子。”
他接著話, 沒再往前走。隻覷一眼對麵的餐廳,因為店裏暖氣足, 迎燈脫下大衣, 背門而坐,毛衣是薄薄的天青色, 勾出窄肩瘦腰的形。
像一枚剔透的碧玉。
梁淨詞的眼波在她後頸與耳側稍作停留。
又稍稍抬起下頜,看向她對麵的男……生。
想來想去,不能稱之為男人。
十八九歲大小,戴一副薄薄的眉框鏡, 單薄、瘦削, 是和對麵的女孩出雙入對時,會被評價一句“好配”的長相。
都溫柔敦厚, 都文質彬彬。當真出雙入對,是會攜手共赴圖書館的一對學神情侶。
莊婷的聲音將她的浮想聯翩扯回——
“你給安安請個保姆也行啊,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是梁淨詞,不是梁守行。”
他一邊對電話開口,一邊摸一摸口袋,捏住一個快空掉的煙盒,手指緊了緊稍作宣泄,語氣還算平靜:“不知道你是不是撥錯電話,還請不要碰上一個姓梁的就開始行乞。如果實在不會做人,起碼做一個正直的母親。”
莊婷嫣然一笑,語氣更是柔和幾分:“怎麽了,隻是接孩子放學,幫個忙也不行?什麽做人不做人的,說到底你也是他們的哥哥,這兩天老大的學校申請下來了,還想說請你和大姐吃個飯,看來也不肯賞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