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珠聽到這裏,腦瓜子有點嗡嗡的。
周明珠看著前麵形色各異的人,耳朵裏也都是四麵八方不同種類的方言。
但她有個疑惑,為什麽沒有人表示不滿?
坐在周明珠過道那邊的大爺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對他老伴說:“我去轉轉。”
大娘剜了大爺一眼:“哪哪都有你!”
大爺一臉高深莫測:“嘖——你這婆娘!你不懂!咱們要讓其他車廂的乘客知道,我們是在配合同誌們抓壞分子!”
大娘又剜了大爺一眼,卻什麽也沒說了。
於是,好幾個青壯都站起來了,紛紛向其他車廂走。
周明珠這時候才深刻地體會到了獨屬於這個年代的浪漫。
團結,質樸。
入夜,車廂內的燈都熄滅了。
可陷入沉睡的人並不多,火車“況且、況且、況且……”不知疲倦地繼續行進著。
車廂裏的氣味聞久了,隻剩下淡淡的一股複雜的臭味和蔥油餅之類吃食混合的味道。
齊童睡著了,陸軍倔強的不知道為什麽閉上眼眯一會兒,立刻就警醒。
周明珠伸手摸了摸陸軍的頭:“睡吧,早上五點就到站了。你安心睡,有事兒我會喊你們醒來的。”
勸了好幾次,陸軍都是點頭應諾,但是他的不安還是讓他十分警醒,無法進入夢鄉。
周明珠好像眯著了一會兒,又好像沒有。
這個年代,火車趕夜路,車窗外的遠方沒有連綿起伏的萬家燈火,隻有一望無垠的黑夜。
周明珠不敢真的睡過去,她害怕白天那夥犯罪分子萬一有個漏網之魚,會悄無聲息地找回來。
所以,周圍座次或者買了站票,坐在地上,或躺在座位下的人一有個什麽動靜,周明珠就會警醒地在黑夜裏四處觀察。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灰藍色的天空在視線盡頭的地與天的連接處,有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