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慶宮的書房內,八歲的朱由校跪坐在蒲團上,小手緊張地捏著下擺: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朱常洛望著朱由校稚嫩的臉,指尖無意識叩擊著案幾。
什麽格物致知,不就是研究客觀規律?
什麽事非要扯上"天理人欲”,怪不得大明的科技樹點歪了!
"父王,這句何解?”
朱由校突然指著《大學》裏"君子有絜矩之道”,烏溜溜的眼睛滿是困惑。
朱常洛聞言茶盞險些打翻。
自己哪知道什麽意思。
他強作鎮定地瞥向侍立的翰林學士,老學究立刻眉飛色舞:
"殿下明鑒,此乃教化百姓當如木匠取直......”
"說白了就是上行下效。”
朱常洛突然打斷,驚得老翰林山羊須直顫。
他蘸著茶湯在案上畫了個坐標軸:
"好比朝廷是X軸,百姓是Y軸,規矩就是斜率……”
話到此,突然意識到滿屋驚駭的眼神,連忙改口:
"咳,孤是說,上位者當如矩尺,百姓自會效仿。”
說著,朱常洛裝作嚴肅道:
“你繼續!”
待朱由校繼續背誦時,朱常洛的思緒又回到方才的想法。
這些格式化的陳詞濫調,不正是黨爭的溫床?
想起前日查閱的《萬曆邸報》。
浙黨領袖方從哲的門生占了三成科道官職,楚黨把持著湖廣鹽道,齊黨壟斷登萊水師......
什麽君子群而不黨?
大明的朋黨早不是誌同道合。
而是科舉同年、同鄉門生織就的利益網!
就如那萬曆二十六年的三甲裏,南直隸與浙江士子竟占七成。
難怪九邊將領多是北方武舉,朝堂上卻充斥江南文臣。
戚繼光當年給張居正送美女,何嚐不是南黨壓製北將的縮影?
想起當年仁宗實施南北分卷,雖遭士林非議,卻實實在在平衡了地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