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福王朱常洵的儀仗歪歪斜斜撞開西華門。
"父...父皇!"
肥碩身軀轟然跪在膳案前,震得碗碟叮當作響:
"太子……太子昨夜言語癲狂......說說說……"
萬曆握著的銀匙頓了頓,隨即慢悠悠吹開湯麵浮沫:
"常洛說了什麽?"
"他說……說監國辛勞……"
福王綠豆眼骨碌亂轉後笑道:
"說兒臣素得父皇倚重,該當為君分憂......"
汗津津的手掌在袍擺蹭了蹭,愣是把後半句"代行監國"咽回肚裏。
"當啷!"
銀匙重重磕在碗沿,萬曆氣極反笑:
"他要你監國?"
話音落下,萬曆看著這個曾誇"類朕"的兒子,忽然覺得今日格外刺眼。
要知道宮外的那群大臣可是隨時盯著福王的一舉一動。
一旦福王提出監國的事傳出,必將會再次上演一次國本之爭。
他能想象到楊漣那群該死的如何奮筆疾書,將"藩王幹政"四個字化作利箭,其後果是鄭貴妃母子不可承受之痛。
萬曆默歎一聲,突然搞明這局棋的殺招。
那個向來瑟縮的東宮,竟會用祖製的刀,去剁鄭貴妃伸得太長的手。
福王卻是沒察覺到萬曆的表情,抹了把油汗,繼續道:
"兒臣本不願應承,可太子拽著兒臣的袍角哭求,說什麽三弟英武類父、監國非君莫屬......"
話到這他偷瞄了一眼萬曆的神色,肥手不自覺地搓了搓:
"兒臣想著替父皇分憂也是本分......"
"夠了!"
萬曆突然揚手摔了桌上的碗:
"蠢材!你當監國是洛陽王府的蹴鞠賽?"
他指著兒子鼻尖的手直顫:
"藩王幹政,按祖製該當何罪?"
福王被萬曆的問話嚇了一跳,這才驚覺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麽,後頸瞬間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