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喧囂,京海市一處城中村,沉浸在疲憊的寧靜中。
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牆皮大塊剝落,露出裏麵灰黃的磚石。
劉德驊手中那張邊緣卷起的病曆記錄單,帶著一絲奇異的溫熱。
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孩童初學寫字,透著一股笨拙的力道:
“《忘情水》”。
這三個字,連同那不算複雜的旋律,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進了劉德驊的腦海。
一個老大爺?
住在醫院裏的病人?
能寫出這樣……這樣精準剖開他內心的歌?
是巧合嗎?
還是某種廉價的同情?
劉得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掠過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渴望。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這真的是一次機會?
他太渴望改變了,渴望掙脫這泥沼般的生活,渴望重新找回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
那旋律和歌詞帶來的強烈共鳴,如同野草般瘋長,壓過了他心頭所有的疑慮和警惕。
劉德驊走到牆角,拿起那把蒙著薄薄灰塵的舊吉他。
這是他當年離開家鄉時,唯一帶出來的“家當”,陪伴了他十幾個年頭,見證了他所有的潦倒與不堪。
指尖拂過冰涼的琴弦,發出幾聲喑啞的悶響,如同他此刻沉寂的心。
他坐在床沿,深吸一口氣,嚐試著將那旋律從喉嚨裏擠出來。
他撥動琴弦,生澀卻帶著某種獨特的韻味。
“曾經年少愛追夢……”
第一個音符落下,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這聲音,不再是酒吧裏那種刻意模仿、故作深沉的腔調。
而是帶著一種被生活打磨過的沙啞,被煙酒浸染過的滄桑,卻又頑強地保留著一絲不甘的磁性。
這聲音,和他此刻的心境,和這首歌的意境,竟然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仿佛這首歌,本就該由這樣的嗓音來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