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沈玉瑾的指尖懸在疤臉男子潰爛的顴骨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那人的眼皮突然顫動起來。
當她看清他右眼渾濁的灰翳,左眼那道貫穿眉骨的舊疤時,心髒猛地揪緊。
直到對上那殘缺眼瞼下,依然溫潤如初的眸光。
八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轟然襲來。
父親最後一次撫過她發頂時,被雨淋濕的睫毛下,就是這樣的眼神。
縱使山河傾覆,這抹眸光從未改變。
"您……"她的喉間擠出一聲氣音。
**的男子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潰爛的傷口滲出膿血,被褥下的身軀像張拉滿的弓。
謝雲舒一個箭步上前按住他肩膀:"傷口要裂!"
沈玉瑾卻已經抓住疤臉左手。
掌心翻轉間,她突然注意到他食指第二關節處一道淺白色的弧形疤痕。
那是她初學磨墨時,不慎將父親最愛的鬆煙墨錠摔碎,飛濺的碎片在他指節留下的痕跡。
當時父親還笑著說:"這疤形如新月,倒與李太白‘欲上青天攬明月’的意境相合。"
當時滲血的傷口上,還沾著她愧疚的眼淚。
"這道疤痕,"她聲音發顫,"是我七歲那年……"
疤臉猛地抽回手,喉間擠出嘶啞的喘息。
他慌亂地用袖子遮住臉,卻掩不住滾落的濁淚。
"父親……"沈玉瑾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真的是您嗎?”
她死死盯著那道新月形的疤痕,眼前一陣陣發黑,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疤臉突然劇烈**起來,像被燙傷般猛地蜷縮身體。
他殘缺的喉嚨裏擠出嘶啞的嗚咽,那聲音像是從破碎的風箱裏硬扯出來的,混著血沫與淚水。
他拚命搖頭,潰爛的指節抓撓著自己臉上的疤痕,仿佛要把這副可怖的皮囊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