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泛起魚肚白,白宇便醒了。
昨晚從廢棄工廠回來後,那些景象就像噩夢一樣纏著他。
母親在老槐樹下詭異的舉動,還有她那空洞又陌生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在他腦海裏回放,讓他根本沒法合眼。
他眼睛布滿血絲,眼下掛著濃重的烏青,麻木地套上衣服,推門走了出去。
他努力騙自己,也許昨天隻是一場夢。
清晨的風像冰碴子,直往骨頭縫裏鑽,可他心裏的陰霾卻越來越重。
“小宇,吃早飯啦!”母親的聲音從屋裏傳來,恢複了平日裏的溫柔,可在白宇聽來卻無比虛假。
他頓了一下,穩了穩心神,應道:
“先不吃,等我晨跑回來。”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踏上那條從小就熟悉的小路,白宇的腳步急促又沉重,他心裏亂糟糟的,想在熟悉的地方找點安慰,可路旁的樹木在朦朧的晨霧裏張牙舞爪,平日裏好聽的鳥鳴,今天也吵得他心煩意亂。
“早上好啊,李叔!”
白宇遠遠瞧見李鐵拐正蹲在雞籠邊喂雞,下意識就喊了一嗓子,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也不知是怎麽了,今天心裏總有些慌亂。
“咦!是小宇啊,啥時候回來的呀?”李鐵拐攏了攏手中搪瓷碗裏快要溢出來的麥麩,鬆開手裏因用的時間太長而蛻皮生鏽的碗把兒,隨手放在木凳上。
李鐵拐叫他時臉上擠出個驚喜的表情,那表情刻意,像貼上去的一樣。
白宇眼看著他站起身朝自己走過來,伸出那隻沾著雞飼料的黑手拍上自己的肩膀,滿嘴口氣地寒暄:
“都長這麽高啦!”
白宇的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強烈的怪異感湧上心頭。
他從初中畢業身高就定在175cm,這麽多年都沒變過,李叔怎麽跟頭一回見他似的,這麽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