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噩夢中驚醒。
醒來,大汗淋漓,月光隱進了墨黑的雲層,萬物都靜得隻剩下呼吸聲。我瞪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暗中那片模糊的天花板,腦海裏走馬燈似的回放著剛剛那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夢境離奇得讓人頭皮發麻。先是晚餐時,那塊不小心被我掉在地上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竟像被施了邪惡魔法,瞬間化作形態各異的精靈,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它們嘰嘰喳喳,發出尖銳又密集的控訴,那模樣,仿佛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聲聲泣血,字字誅心。緊接著,媽媽左手上那道淺淺的傷痕,毫無征兆地變成了無數閃爍的星星,光芒奪目得近乎刺眼,刺得我根本睜不開眼,隻能在一片眩暈中痛苦掙紮。最後出現的是爸爸,他嘴角上揚,笑得一臉燦爛,可就在我滿心歡喜、不顧一切地奔向他時,他那咧開的嘴角突然無限放大,變成了血盆大口,對著我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那聲音仿佛能將我整個人撕裂。
但,最讓我毛骨悚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爸爸的女朋友吳燕琴,竟像個鬼魅般在我的夢境中反複出現。她就像一個瘋狂的變臉藝人,一會兒幻化成頭戴尖頂帽、手持魔杖的巫婆,眼神中透著詭異的寒光;一會兒又變回那個看似溫柔的普通女生,嘴角掛著虛偽的笑;一會兒竟又成了水妖,濕漉漉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注視著我,在我的夢中來回穿梭,攪得我不得安寧。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仿佛把所有的驚嚇推出了心髒,但胸口依舊很悶,仿佛壓著一塊千斤巨石。手腕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我下意識地看向那裏,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橫亙在白皙的皮膚上,傷口還泛著紅腫,絲絲鮮血滲了出來,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給傷口注入疼痛的力量。我依然無法原諒爸爸那天沒有追出來這件事,雖然他通過媽媽表達了他的擔憂,甚至買了我最愛的蛋糕,但我就是不能原諒他。說真的,我對他的怨恨和失望,就像毒菌菇生長出來的菌絲,浩浩****,層層疊疊,擠滿了我整個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