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從那天哭著跑出爸爸的家門後,就沒有好過,似乎心髒裏麵織起一張大大的蜘蛛網,隨著時間,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粘稠。
到現在為止,我依舊想不通:爸爸怎麽沒有追出來?
按理來說,我突然那樣失控地跑出他的家門,他肯定會心急如焚地追出來挽留我,哪怕隻是簡單地安撫我幾句也好。更何況,我還是哭著跑出來的啊,作為父親,他怎麽能無動於衷?
但爸爸沒有!那天我跑出樓道後,特意停下了腳步,失魂落魄地蹲在樓梯間,豎起耳朵,滿心期待能聽到電梯下行那熟悉的“叮”的一聲,能聽到爸爸焦急的叫喚聲。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等來的,隻有一對要去補習的母子,他們的腳步聲匆匆,交談聲裏滿是對學習的擔憂,那個男孩的媽媽還用異樣的目光掃了我好幾眼,又在男孩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還有一個牽著狗的老爺爺,他的小眯眼在看到我時,突然瞪得很大,幹癟的嘴巴也張大了,就像他那隻突然大哈欠的狗的嘴巴一樣。
我知道他們並不是被我這個人給嚇到,而是被我的衣服給嚇到了。
爸爸意外地沒有追出來,讓我回家的腳步變得躊躇,甚至悲涼。我甚至在腦海裏滋生出無數個不同的劇本,比如爸爸可能在換衣服,畢竟他在家穿的是睡衣;比如爸爸等電梯的時間有點長,畢竟在十七樓;還想到爸爸可能出門前突然肚子痛,需要上廁所。但所有劇本的結果隻有一個——爸爸就是沒有追出來。
在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後,我突然就明白,爸爸的女朋友,那個女人,那個看上去婉約又淡然的女人,她早已成了我和爸爸之間的一根尖銳的刺,一堵無形的牆,讓我和爸爸本來就不怎麽親密的關係,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