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雲海翻湧。我輕輕轉動手中溫熱的紅茶紙杯,狀似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向“關望星”。
二十多年交情讓我太了解這位發小。果然,鄭弈百無聊賴地翻閱雜誌的手突然頓住,脊背也瞬間挺直脊背,我懷疑這要不是在飛機上,他都恨不得來個立正敬禮。
“要說我師傅——”
鄭弈一聽這個名字,像被注射興奮劑一般,立刻口若懸河地吹噓他的師傅。
“我跟你說,我師傅特別厲害!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卻偏愛塞北,百裏挑一的社招考回老家之前,他在全國各地都有工作經驗。他年年守護內蒙敖包祭,是永不缺席的“查幹蘇魯錠”(蒙古語:矛);他也曾在新疆駐村,當地老鄉都誇讚“恰瓦克”(維吾爾語:鼓掌);他也去過青海禪修院,他還會念“唵嘛呢叭咪吽”(藏語:六字真言)念一整天......”鄭弈說,“我師傅平時話不多,但一做起群眾工作,他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出口成章、侃侃而談、如魚得水,老百姓都對他心服口服!”
我點點頭。這番人物介紹跟我聽過的第一個版本有些出入,可能是關望星的另一個身份。
鄭弈說到興頭上,眉飛色舞,還舉高手機,非讓我看他的鎖屏壁紙。
我連忙按住他揮舞的手臂,餘光瞥見空乘人員已在過道盡頭,警惕地駐足觀察我倆。我暗自慶幸公務艙裏的乘客不多,否則,以鄭弈那張滔滔不絕、泄露機密的大嘴巴,估計還沒下飛機,我們倆就得被相關部門帶走。
沒等我看清壁紙,鄭弈又像收寶貝似的,趕緊把手機揣回夾克內袋。
我隻瞥見一個模糊的人影。雖然逆光,卻像一位敦煌壁畫裏走出的飛天神將,衣袂翻飛處盡是盛唐氣象。
這也是我對關望星的第一印象。他像一幅刻意留白的古畫,刻意隱去麵容的仙人圖,越是空白,越滋生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