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兒被他拽到身後時,鼻尖撞上他後背的狼皮襖,血腥味混著男人特有的汗氣衝得她頭暈。
等她站穩時,那具青紫的屍體已被拖到草垛後,陳嗣業正用雪搓洗指縫裏的血。
“去把決明子收進東廂。”他背對著她吩咐,聲線穩得像在說晚飯要喝粟米粥,“今冬的雪裏摻了煤灰,晾久了傷藥性。”
徐婉兒盯著他發梢凝結的血珠。
那血珠將化未化,像顆渾圓的紅珊瑚,隨著他彎腰搬屍體的動作,“啪嗒”落在雪地上。
戌時的梆子聲撞碎冰棱時,陳嗣業正蹲在徐家屋頂數瓦當。
月光將瓦當上的饕餮紋映得猙獰,饕餮紋在月光下張牙舞爪,讓他想起長白山裏那些被剝了皮的狼頭。
鹽運使司的玉佩貼著心口發燙,玉上血絲像極了索倫部薩滿畫的地形圖。
他摩挲著玉佩上“鹽運使司”的暗紋,眉頭漸漸擰緊。
西廂忽然亮起暖黃。
徐婉兒提著燈籠出來晾藥,素白中衣外鬆鬆套著緋色夾襖,衣帶在腰間打了個歪斜的結。
陳嗣業數到第九片瓦時,看見她踮腳夠晾衣繩,後腰露出一截月牙形的淤青——昨夜墜崖時替他擋的落石印子。
瓦片“咯”地輕響。
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立在院中那株老梅樹下。
枝頭殘雪落進頸窩的涼意驚醒了他,掌心卻還攥著徐家祖傳的跌打藥酒。
徐婉兒僵在晾衣繩前。
燈籠映得她耳垂透亮,像兩顆沾了霜的櫻桃。風卷起剛掛上的艾草束,細碎絨毛粘在她鬢角,隨呼吸輕輕顫動。
“你……”徐婉兒抱緊藥簍後退半步,耳垂紅得滴血。
“禮尚往來。”陳嗣業把藥酒瓶塞進她手裏。
夜風送來徐婉兒低如蚊蚋的回應:“我知道。”
簷角銅鈴輕晃,蓋住了某人擂鼓般的心跳。
瓷瓶還帶著體溫,徐婉兒被燙得一哆嗦,藥簍裏的血見愁跟著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