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深,李柳兩家尋了個黃道吉日,遞交給司儀官呈到宮中,晉帝大致一掃眼,準許了。
於是四月中旬的某一個大好晴天,柳家的轎子一路吹拉彈唱,抬到了李國公府上。
柳太傅一輩子中規中矩,在國子監任教時還教過李樓風幾日算術,不黨爭不朝鬥,是個老實本分的文臣。
柳扶風在書香世家中長大,文思敏捷自不必說,可惜身子骨是打娘胎出來的弱質,拿湯藥灌到如今,也算是菩薩保佑。
因著病骨支離,她所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均州青城山,那之後回來高燒兩日不褪,醒來卻還是高興的。
年前的那場流民之亂,她雖不曾親見,但在閨中憂思重重,揮筆寫下《呈君十二誡》,告誡為官者要如君如父,善待百姓,天下乃萬民之天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本末倒置是大忌……
每日都有無數讀書人秉筆直書,能遞到聖上麵前並有所發揮的少之又少,更何況一介閨中學女。
這篇文誡筆墨秀雅,言辭謙而不卑,在京中的讀書人之間傳閱了一段時日,還有人被她的才思打動,想要前來提親。
隻可惜早已被聖上欽定,許給了李國公家的二公子。
李明庚站在張燈結彩比過年還隆重幾分的國公府大門前,紅袍加身眉目如畫,隻是麵上依舊寧靜致遠,目光澄澄地望向自遠而近的八角紅轎。
待得喜轎落地,他立在轎邊伸出手去,喜婆撩開紅簾,一隻柔荑搭在他掌間,指尖冰涼。
他心下歎息一聲,扶著人上階時微微傾身,“你莫怕,就是些繁規瑣矩,跟著我便好。”
那人輕輕點頭,紅帕微漾。
今日李樓風也穿了一身喜慶的絳色,牽著依舊是男裝打扮的蕭泉站在喜堂一側。
蕭泉感受到掌心的濕潤,湊過去問他:“你二哥成親,你怎麽就緊張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