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馮芸怎麽勸說,李淑蘭始終不肯去省城的醫院接受檢查,燕京的醫院更是不能提,一提就炸。
“落葉歸根,懂不懂?你想讓我死在外麵嗎?”
病中之人往往忌諱死字,可是李淑蘭一點兒也不講究,常常把它掛在嘴邊。
“哎,你看,連你也說不動她。”馮父無奈道,“我有啥子辦法嘛?”
深夜長談後,他反複咂摸女兒的那番話,越品越心虛,良心上頗為不安。因為害怕女兒怪罪,他總是不失時機地自證清白——不是他不關心妻子,而是妻子實在不領情。
“是,的確沒辦法。”馮芸道,努力咽下了徘徊在嘴邊的後半句話——“因為你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去想辦法。”
束手無策的背後,或許是多次努力失敗所致的習得性無助,但也有可能是責任和擔當的嚴重不足。
究竟是母親的強勢導致了父親的無能,還是父親的“隱身”加速了母親掌控欲的膨脹?無從知曉。也許這兩個過程本就是相伴相生,互為因果。
然而,在母親性命攸關之際,父親仍采取如此消極的做法,真的太令人失望和心寒了。
說一不二是母親的行事風格,但這一次,馮芸選擇相信其背後定有特別的原因。想說服她,必須先找到症結所在。
“喏,拿著這個方子去橋頭的中醫診所給我抓十副藥。”母親遞給她一張藥方。
“吃了多久?不需要調方子嗎?”馮芸見藥方的開具時間是上個月。
“不調了,這個方子的效果還可以。”母親扶著胸口搖搖頭,“調來調去也沒必要,喝它也就圖個心理上的安慰。
馮芸心頭一沉。母親身上那股不信邪、不服輸的氣勢**然無存,她似乎已向病魔屈服,放棄了求生的欲望。
她花費了大半生的精力替哥哥逆天改命,助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