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見底的山澗淙淙流淌,黑、白、紅、黃、灰色的鵝卵石曆曆可數。一雙大手顫抖地伸入水中掬起一捧水,晶瑩的水從指縫裏滲出又落進澗裏,濺起一圈圈漣漪,使得散布於水中的鵝卵石在**漾的波紋下仿佛通了靈性,極可愛地閃閃爍爍。這是荊九正蹲在澗邊低頭貪婪地捧著水啜飲,然後把麵部撲進水裏用手搓洗著。他洗得漫不經心,似是一邊洗一邊想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起身撩起衣襟下擺擦了擦臉,神情凝重地朝茅屋眺望,雲煙氤氳中的茅屋孤獨清冷,不由得心裏又泛起一股酸楚,一步一步地向茅屋走去。
恰在這時茅屋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白雲端著木盆出來,在屋前的空地上灑著水。晶瑩透亮的水在陽光下明晃晃的,灑著灑著白雲放下木盆佝僂著腰幹嘔起來,她撩起圍裙揩了揩嘴角,在抬頭的一刹那愣住了,發現荊九正目光熱切地站在不遠處注視她。白雲眼裏立刻盈滿淚水,嘴角抽搐著,兩手下意識地扯了扯圍裙,似乎要遮掩微微隆起的腹部。
荊九有些愧恧地走過來,問道:“你……還好吧?”
白雲怔忡地站著,仿佛看不夠似的看著荊九,又仿佛有無數的訴說卻一時無從說起,一任淚水在清臒的臉龐上流淌。突然又是一陣幹嘔,她急忙雙手掩嘴強忍,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荊九一驚,一邊問著“怎麽啦”,一邊急步走到白雲身邊,白雲卻雙手掩著臉躲避,淚水從指縫裏滲出。
“白雲,你的病還沒好?”荊九擔心地問,見白雲轉身哽咽著搖頭,身子支撐不住地搖晃,趕緊搶前一步扶住。在兩人身子接觸的一刹那,白雲石破天驚地喊了一聲,“荊九——”,就猛地抱住荊九號啕大哭起來。
荊九眼裏含著淚花撫慰:“我回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白雲邊哭邊點頭,如同在外受了欺負突然見到親人的孩子。哭了一會兒,她傷心欲絕地抽泣著說:“我對不起你……”話未說完又痛哭起來。荊九用滿是粗繭的手掌抹去白雲臉上的淚水,可一邊抹那淚水一邊往外湧,似乎永遠也抹不幹,不由得心裏一疼,勸道:“別哭,你當時從家裏跑出來,也不可能想到後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