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友林離開沙市後,江漢平原上的城池繼續淪陷。
1938年10月25日,根據蔣介石的“放棄”命令,武漢在曆時四個多月的會戰中失守了。40多萬傷亡的中國軍民,又一次以血肉之軀譜寫了一篇救亡圖存、捍衛中華民族尊嚴的悲壯樂章。
已經開始跟隨父親學醫的邱雲,看到退至沙市的許多傷員中,有的肢體殘缺,白森森的骨頭露在外麵;有的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眼睛裏還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心頭每天都在滴血。她把生死置之度外,冒著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全力以赴地跟隨父親救治傷員。
邱雲從小怕看到流血,連保姆殺雞時她都會用手捂住眼睛站到遠遠的地方看。現在置身於血肉模糊的抗日戰士之中,殘缺的肢體,殷紅的鮮血,讓邱雲懂得了生命的價值,往日害怕見到流血的邱雲,沉浸在夜以繼日搶救傷員的悲壯之中。她這時才真正明白,常人為自己活著,戰士為國家活著,中華民國的國魂是戰士用鮮血和生命凝聚起來的。
目睹一個個沒有了生命活力的抗日傷員,邱雲心裏的八路軍與政府軍界限已經模糊了。抗擊日寇的共同目標,讓她的心和傷員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有時候她恨不得替代傷員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邱雲通宵達旦地救治傷員,同時用女性溫柔的語言安撫傷員。看到經她照顧的傷員重新揚起生命的風帆,邱雲的心頭溢滿了自豪。
幾百名傷員一邊接受治療,一邊等待向恩施轉移。一天下午,日軍飛機剛剛飛走,一位叫李守業的傷員告訴護士,他想同那位安徽口音的女大夫講幾句話。其實那時的邱雲還不是大夫,隻是父親做手術時遞器械的助手。雙目失明的傷員打聽到她和邱成武是父女關係,又聽出邱雲是安徽口音,便向護士懇切地表示,他有事想和邱大夫的女兒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