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政委是我長達30年的老首長。60年代初,他在駐阿克蘇的7972部隊三營任教導員時,我就在他麾下當通信員。得知他因不願浪費國家錢財而放棄治療,我專程從蘭州飛往北京,想勸他安心住在301醫院,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奪回生命保衛戰的主導權。
往事如縷,心沉似鉛。靳政委的病痛讓我陷入不可名狀的難過,飛機抵達北京上空,我的思緒仍然在往事的回憶中徘徊。想到1972年陪靳政委祭拜張代榮同誌的情景,更加黯然傷神,雖涕泗交頤卻全然不知,直到空姐將幾張麵巾紙遞過來,我才知道自己失態了。
那次給張代榮同誌掃墓時,我和新疆軍區機關兩位同誌,在疏勒某部炮兵團蹲點,靳政委到12醫院查體。我去醫院探望他時才知道,11月18日是“愛兵模範張代榮”犧牲10周年紀念日,他是專門從阿克蘇趕來為張代榮同誌掃墓的。他還告訴我,張代榮的遺體就安放在疏勒縣烈士陵園,陵園位於巴仁鄉阿熱克其其村,5年前他來這裏看過一次張代榮,希望這次我同他一起去祭奠。
32歲的張代榮同誌,是1%2年中印邊境西段自衛反擊作戰中犧牲的一等功臣,是國防部授予榮譽稱號的英雄模範。我雖然知道他的主要事跡,卻不清楚他的墳塋就在疏勒縣烈士陵園,更不知道靳政委每逢五年十年,要專程到張代榮墳前祭奠。我被深深地感動了。
1972年11月18日傍晚,寒凝戈壁,塵封大路。即將被昆侖山吞沒的落日彤雲,像一團團燃燒的鮮血,焰照滿天,霞織蒼穹,給陵園內色如染黛的幾株鬆桕披上絢麗斑斕的色彩,讓人聯想到烈士們生命綻放的光輝。光禿禿的白楊樹上,幾隻烏鴉忽高忽低的寒號聲,給陵園上空平添了幾分神秘詭異,我的心頭不禁生起陣陣惆悵。陵園四圍一派蕭索,殘破失修的斷牆,雜亂叢生的荒草,被掀翻的“走資派墓碑,到處映襯著文化的貧瘠和時代的虛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