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友林總覺得邱雲沒死。邱雲是在長江裏泡大的,水性之好,連在江陵生長的譚友林也自愧不如。朝陽學院組織遊泳比賽,沒有幾個人是邱雲的對手。落水後怎麽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老家在安慶的邱雲,從會走路起,就在長江邊上戲水。安慶、武漢、荊江、沙市、恩施的江河上,都有她戲水擊浪的倩影。因此,從宜昌船上躍入長江,邱雲沒有絲毫膽怯,倒是感謝長江成全了她繼續革命的生涯。
邱雲貼著江邊順流而下,不到半個小時便爬上江岸。
山上的月亮很大很亮,腳下的水麵波光粼粼。從陡岸山林裏偶爾發出的猿啼,讓人頭皮發緊。邱雲把衣服擰幹,把油紙袋裏的通行證件重新包嚴實,沿著江邊纖夫留下的小徑,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約莫兩小時後,她終於在一處江灣看到了點點燈光。經過仔細觀察,前麵的燈光下是個小漁村。邱雲判斷,野渡荒山,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危險。但她沒有輕易靠近,悄悄爬上江灣幾百米外一座破廟裏坐下來休息。
第一次和漢奸、鬼子交手就落敗,邱雲很不甘心。好在恩施的情況王天順都清楚,隻是自己被敵人盯上了,就是想去重慶也不容易脫身。於是到新四軍找譚友林的願望像一團火,頓時在她胸中燃燒起來。
認識了譚友林,加入了共產黨,後來又在錢瑛大姐的直接領導下開展地下工作,讓邱雲看到了天之高,地之廣,外麵世界之豐富多彩。可是半年不到,譚友林卻踏浪東去,杳無音訊。
愛情的火焰剛剛點燃,便被突如其來的離別澆了一瓢冷水。自古多情傷離別,自那以後邱雲常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孤單。但這是撲不滅的火焰,離別的時光越久,思念的溫度越高。邱雲不止一次地想過,譚友林在船上向她揮手告別那一刻,是否看到了她灑滿一地的淚水?她喜歡譚友林對革命的忠貞,還有男人的陽剛和血性,可譚友林喜歡她嗎?她從錢瑛那裏知道譚友林去了新四軍,可譚友林為什麽連一封信也不給她寫呢?邱雲下定決心,要讓譚友林把心裏話對她掏出來,要不她會夜夜失眠。在沒有見到譚友林之前,她的失眠痛苦是無法解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