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署丞莫之文,最近寢食難安。
一個從八品下的青衣小官,除了在上林署算個人物,在官員多如狗的長安城,屁都算不上。
他家大郎莫行善,在曲池坊為人設計,
名字是個好名字,配上姓就嗬嗬了。
莫行善為人普通、學問普通、品行普通,標準的凡人一個。
就算踩著線進國子監,也沒倚仗到莫之文的官身,因為蔭監最低是七品官員的子嗣,莫行善隻能以庶人子的身份、“俊士”的成績險險進了四門學。
但是,就這成績,莫行善隻能吊車尾,三年中倒有兩年評下第,好懸躲過了免除監生身份的勾檢。
雖然這時代的讀書人不乏身手矯健如房艾等人的,可莫行善偏偏就是個文弱書生,勉強能殺雞那種。
莫行善就是那麽個人畜無害的書生——就是想為害,也得他有這個能力。
也不知莫行善是怎麽回事,老遠遠跑到城南的曲池坊,喝酒睡私娼也就算了,還在漢鄉閣裏賭骰子——自戰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十四麵骰子,身子二十貫錢輸了個精光,還倒欠了五百貫。
天可憐見!
莫之文一年的俸祿也就十九貫多,倒是祿米、職田福利不錯。
就算偶爾能蹭點油水,一年也就不到三十貫。
就是打死莫之文,也絕對湊不出五百貫!
宅院裏的婆娘已經哭成了淚人。
莫之文想過提刀去救人,卻怕人沒救出來,父子共赴黃泉了。
這個大郎,回去要打斷他的腿!
等等!
大郎還有救!
莫之文想起自己策馬奔長安那一夜,心頭生起一絲僥幸。
那一天,自己為寺丞奔波請來了聖駕,即便不看司農寺同僚的顏麵上,寺丞也該看在自己有苦勞的份上,為自己緩頰吧?
房艾在公房裏翻看卷宗,抬頭看見莫之文,滿眼詫異:“咦?這不是上次為我夜奔長安請聖駕的上林署丞莫之文麽?快進來坐!劉業民,叫人上茶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