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火了。◎
淋浴間裏, 林老板機械地把浴球上蓬鬆的泡沫抹到發上,十指舒展開,輕輕揉搓著發根。
她閉著眼, 任氤氳的水汽蒸騰著。
被那串數字戳到的大腦, 在這樣溫暖的霧氣中反而清醒了幾分。
從昨晚他飛去南漓找她,到現在才不過二十四個小時,但這天仿佛在她的生命中被拉得很長。
像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分水嶺。
從前她總不認為人的生命是多崇高的事,也不認為她的人生有什麽必須過好的意義。
她從十一歲開始便喪失了自己的意義。
這麽多年來,除了尋親、為爸爸討回公道、努力生存之外, 其他的所有空隙,隻需要潦草填埋、糊弄過去就好。
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場戲,那麽她一定就是其中為了鋪墊悲劇色調而被捏造出的,麵目模糊的群演。
永遠得不到命運的一筆垂憐。
直到昨晚。
林循在回來的航班上睡了一覺,不期然夢到了十七歲的她和沈鬱。
夢裏沒有那些糟心事, 她是個像程孟一樣在晝山長大的女孩子,從小衣食無憂、備受寵愛。
是她曾經羨慕甚至仰望的人生。
沈鬱也沒經曆過車禍。
他們兩個都順利讀完了高中, 從一中畢業了。
夢裏的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亦交了不錯的男友, 過著富足、平穩的生活。
他呢,依舊上了晝大, 畢業後繼承了沈氏, 娶了一位同樣優秀的妻子。
他沒有因為車禍坐在她前桌, 亦不曾被她吸引。
她沒有借過他發帶,更不曾因為自卑還給他昂貴的鋼筆。
夢裏, 她沒有省下路費給她買mp3的爸爸。
也沒有夜夜為她打扇, 拉著三輪車烤串供她上學的奶奶。
像是一個她曾經期許過的平行世界。
溫馨、安穩、真善美。
但不知道為什麽, 她好像一點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