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中涵從屈氏紗廠開車離開後,幾乎是一路踩著油門,回到了台絲德朗路的那二層小樓。
正如秦定邦之前跟他說的,相對於市中心的繁華、江邊的熱鬧,這裏幾乎可以算是偏遠了。自打住到這裏,他都沒怎麽看過國府的警察巡街。於他而言,這簡直是一處絕佳的棲身之所。
他熄了火停了車,便趕緊奔回了屋裏,同時不忘鎖上院門,又鎖上了一樓的房門。
他沒開燈便直接衝上了二樓臥室,先是把厚厚的窗簾拉上,又把臥室裏的大衣櫃整個挪開。然後,他將櫃後的幾張並排貼著的良友畫報揭了下來,再把和周邊白牆刷成一個顏色的薄木板拆下,所有這些都移開了,便露出了他住進來不久後,就在牆上掏出的一個暗格。
他把藏在其中的一個箱子慢慢抱了出來,輕輕放到桌子上。那桌子離窗戶最遠,上麵有一盞台燈,還有一本《楚辭集注》。
他把帽子摘下來罩在台燈上,然後按開開關,這樣燈光沒法發散,就隻能照到桌麵上的一點空間。然後他打開那個箱子,先拿出藏在其中的一本密碼本,又取出裏麵的電台,有條不紊地給架好。
之後,他閉上眼睛。
隨後,傍晚他在秦定邦家沙發上看到的那張名單,就像照片一樣,在他的腦中被完整地衝洗出來,每個字,都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有一抹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他把電台接上了電,然後把名單裏的所有詳細信息,還有晚上戰鬥的情況,以《楚辭集注》中所對應的密碼數字,一字不漏地,都發了出去。
精準,熟練,像一台工藝最精良的機器。
一發完情報,他就快速收起電台,手腳麻利地把一切複原,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回到一樓,他靜靜地在餐桌旁坐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桌上先前秦定邦送給他的紅酒,倒了滿滿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