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楷那一天意外得知,自己的親生爸爸向正則才是為人不齒的那個人。
那兩個舅舅在散場的升學宴席上,醉醺醺地吐露出父輩往日的愛恨糾葛。
向文楷從那些被酒精破壞得毫無章法的陳述句裏,拚湊出了那個讓他不想麵對的事實。
方建兵和王秀荷早就互許終身。向正則作為方建兵最好的朋友,用不光彩的手段橫刀奪愛,讓王秀荷不得不以有孕之身出嫁。
到頭來,自己的爸爸才是那個死有餘辜的壞人。
那天他站在廚房門口,滿心倉惶地望著一直蹲在廚房角落裏埋頭擦洗碗碟的妹妹。
方嘉嘉的手上沾滿了浮泛著油漬的泡沫。
洶湧的羞恥感流過他的身體,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肮髒,那種源於骨血的肮髒。
上大學後,他就幾乎不回向善坪了。
他厭惡那個村子,厭惡那個村裏的人。他更厭惡的是,曾經在村子裏度過了十幾年時光的那個自己。
那裏有他最陰暗不堪的年少時光,還有他最想遺忘卻總也忘不掉的陳年舊事,有他無顏麵對的人。
當他妹妹終於對他說出了那些積鬱多年的話,他在被她用恨意審判的同時,感受到了某種解脫。
那個總是安靜忍受的妹妹,隻會讓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這個牙尖嘴利向他吐露恨意的妹妹,才能讓他稍覺心安。
被她憎恨,才是他應得的。
向文楷用掌心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聽見大福在院子裏狂吠,向峻宇走到露台上往下看了一眼,見向文楷的電話打來,他感到很意外。
“峻宇,你去勸勸嘉嘉。我會給她在我們單位的下屬企業裏安排一份工作,不能讓她待在向善坪。”
向峻宇深吸一口氣,臉色頓時晴轉多雲,“嘉嘉待在向善坪怎麽了?”
“她可以在更好的地方工作和生活,不該待在那個沒有前途的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