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像個賊, 垂在西天上,半遮半掩地窺視著這個人間,好像要把什麽一起偷偷拽到黑暗裏去。
陸序的心大概要被它偷走了, 因為它跳得那麽快, 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他的嘴裏跳出來。
盛羅的手裏還拿著那瓶礦泉水,修長的手臂帶著西方文藝複興時代雕像的力量之美,她的眼睛微微垂著,看著腳下的草皮。
“陸香香。”
陸序想要應一聲, 卻發現自己的喉頭哽住了。
“我喜歡我們班主任, 還喜歡陳主任。”
“我喜歡我那個雞蛋同桌, 我還喜歡我們班長,我們班女生像小鳥似的圍著給我好吃的,我也喜歡她們。”
“我喜歡毛老大, 前天放學看見的那隻黃花小貓我也喜歡。”
“我喜歡小狼崽和小虎崽, 小狼崽高考的時候我還想去送她高考。”
“我喜歡Mercy。”
“我喜歡我姥姥姥爺。”
“我喜歡我媽媽。”
最喧鬧的地方最寂靜。
盛羅的唇角微微勾著,她像是一個剛學會數數的小獅子,把自己藏起來的珍寶拿出來, “嘩啦”一下顯擺給了自己的花。
靈魂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中豐實。
幹涸的土壤被一條條的小溪滋潤。
這樣的土地, 才能讓她把一朵花小心翼翼地移種在自己的心裏,草長鶯飛, 日月明媚。
“陸香香, 你說,這些人我不能喜歡麽?”
這是拒絕?還是什麽?
陸序的大腦飛速旋轉,卻沒辦法得出任何一個結果。
有一個高一的女生衝過來給了盛羅一塊巧克力又開開心心地跑走了。
盛羅還笑著謝她。
場地的一角在進行跳遠比賽, 記分員跟陸序打招呼, 他機械地抬起手,又機械地放下。
“當然, 當然能喜歡。”
“嗯,我喜歡你。”
盛羅的語氣很尋常。
就好像她在說中午吃什麽,又或者在說什麽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