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到處都是鞭炮聲, 劈裏啪啦,崩開的炮仗落在了雪堆上。
陸序跟盛羅說自己隻是來祝她過年好,說完了就得回家了, 盛羅卻裹著羽絨服劈裏啪啦地下了樓。
像是一串兒小炮仗。
等她站在屋簷下麵, 陸序才明白她為什麽跑得這麽轟轟烈烈,因為她穿了一雙巨大的黑色棉拖鞋,一隻鞋大概有排球那麽寬,圓滾滾的, 整隻腳被徹底裹在了裏麵。
鞋頭上還有一張熊臉, 乍一看, 盛羅仿佛是從兩個胖乎乎的熊頭上支棱出來的。
“陸香香,過來!”
棉拖鞋沾不得雪,盛羅站在門廊前麵衝著陸序招手, 陸序看著她, 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過年好呀!走,我姥姥讓你上去收紅包。”
上下打量了下陸香香,盛羅隨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要帶他上樓。
被盛羅抓住的一瞬間, 陸序呼吸有了些微的凝滯。
盛羅轉頭看向他。
“陸香香?你咋了?”
“沒什麽。”少年笑了笑, “我就是……在雪地裏走了太久了。”
“啊,是不是身上在打哆嗦呀?你是在冷的地方走了太久, 心率太低了。”
一邊說著, 盛羅一步邁兩階,急著帶陸序回家取暖。
“是,我是在冷的地方走太久了。”
太久了。
看著盛羅的背影, 陸序笑了。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他走了那麽長長的一段路, 道旁全是積雪、吵鬧的孩子和別人家的燈火。沒有一片雪或者一盞燈是屬於他的。
可是盛羅隻要一個輕微的觸碰,他就能感覺到身上凝集的霜雪和寒冷如盔甲一般碎裂。
那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層層疊疊堆疊在他身上的寒冷不是隻在這個夜晚匯集的, 也許是來自昨夜,也許是來自幾個月之前的某個深夜,也許是來自於幾年之前他被毀掉的畫室,也許……也許是更早在他出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