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話,玻璃魚缸裏的小金魚忽然跳出來一條,掉在地上直撲騰。鍾言看著它紅色的鱗片,一時半會兒忘記去撿,好像從前自己也見過這樣的一條。
他赤腳站在冰冷的河水裏頭,衣服上的好料子全部濕透,不斷有紅色的鯉魚往外蹦,剛好有一尾跳到了他的身上。鍾言一生氣,直接將那條鯉魚踢上了岸,失去了河水的魚在岸邊的草地裏撲騰,紅魚綠草,格外好看。
隻不過有人走了過來,輕輕地托起那條鯉魚,走到河心,將它平安地送回河中。
重返家園的鯉魚一甩尾就不見了,倒是讓鍾言一頓好氣,噘著嘴巴嘟噥:“多此一舉,我的衣裳都被它撲騰濕了,我的鞋子都被河水衝走了。”
“衣裳乃是身外之物,濕了可以再洗,壞了可以再買,唯獨心頭的那一點善念不能舍棄。”那人背對著他,仍舊隻有一個寬大的背影,“昨晚給你的經書,你又沒讀完?”
“我不識字啊,讀什麽讀。”鍾言看著不斷躍出的鯉魚,隨意地指了指,“再說,我怎麽沒有善念了,我能將這條河裏的魚兒全部殺死,一條不留,眼下它們不都好好的?”
“殺一河和殺一尾,本就沒有區別。就算你沒動手,但殺心一起,仍舊是犯了殺戒。”那人看向山巒頂端,上方是平整的雲層,“它與你無冤無仇,隻是撞在你的身上,你何必要它幹涸而亡?”
“我……”鍾言說不上來,隻是心裏頭有氣,“那它憑何跳出來氣我?它跳出來就是成心的。你一走好幾年,這會兒又憑何教訓我……”
“它不是成心,是河裏有龍要出來了,它們這些修行尚淺的小魚兒隻想沾沾靈氣,萬物生靈,皆是生命。”那人還是沒有回頭,“你鬼性太重,回去再把經書讀完。”
鬼性太重……鍾言一個恍神,麵前已經站著飛練了,剛才那是什麽?誰教訓自己呢?什麽鬼性就太重了,我本來就不是人,不當鬼,還能當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