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 雪煙還是沒醒。
但生命體征已經正常,從重症病房轉出來,安排到普通病房。
辛子悅送來的早餐, 陸京燃勉強吃了幾口, 期間,目光分秒不移鎖在雪煙身上。
昨晚風聲鶴唳, 一夕數驚, 他總是深怕一個眨眼,心尖上的姑娘就留不住了。
病房燈光慘白, 空氣黯淡, 寂靜得奇詭。
陸京燃就近坐在床邊, 身體微傾, 兩肘杵在腿上,十指輕輕扣在膝上,一個絕望又焦慮的姿勢。
陸京燃直勾勾盯著雪煙看, 眼神沉寂,感到一陣綿密的心疼。
他曾經偷偷看了她無數眼,就算眼神在高傲地說謊,餘光也永遠誠實, 他熟悉她的腮頰的柔軟與觸感, 害羞時的溫度和生氣時的冷漠。
這張甜淨的臉, 總是過分生動,現在除了蒼白, 還是蒼白。
陸京燃總是忍不住回憶起第一次遇見她, 她的眼神。
似乎鄙夷這世間的庸俗, 不屑沾染凡塵太多的濁氣,堅定、幹淨、遺世而獨立。
仿佛被煙靄與黑暗深鎖的廢墟上掙出的一株雪蓮花。
這個千回百折的晚上, 陸京燃像自虐似的,禁不住反複想起陳念薇的話,字字泣血。
半大的孩子,大人就讓她活在一個漂泊流落的環境裏,人人都把她當做一個沉默的影子看待。
潮濕的童年,破碎的親情,暗無天日的生活,似乎從出生就是錯的,活人的世界好像沒有她的位置。
他難以想象,雪煙是怎麽獨自熬過那些天黑的。
久坐有點僵硬,陸京燃抬起手,給她掖了下被子。
忽然聽見門外有些**,辛子悅似乎和人起了爭執。
陸京燃皺眉,起身出去了。
他關上門,目光落在病房外幾人身上。
辛子悅正伸出雙臂,攔住一個陌生狼狽的女人,身旁還站著一個女生,急忙勸著兩人,是林靜怡。
眼前的女人雖然陌生,但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是雪煙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