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下午的墓園已經沒有多少來祭奠的人了, 4月的春光像水一樣鋪陳在冰冷的墓碑上,樹上的嫩芽與道旁的青草生機勃勃。
車進入杞雲市之後,海姝就發現謝驚嶼不怎麽說話了。她無暇思索他的心理, 這座城市於她而言, 也如一片沉甸甸的陰雲,變幻成巨手的形狀, 掐住她的脖子,令她不想言語。
在墓園的停車場, 謝驚嶼從後座拿出一捧花和一瓶酒。海姝站在車邊,他轉身時看見海姝, 遲疑片刻, 稍有些不確定地將拿花的手往前遞了遞,“要不……你拿這個?”
海姝接過來,“嗯。”
走過幾段曲折向上的小路, 謝驚嶼下巴往前指了指, “他就在那兒。”
墓碑都是一樣的, 肅穆沉默地站在這蒼翠的天地間,但海姝忽然感到心髒跳得激烈, 幼時的回憶、執念像是具象成了屍體,正著急地想要從她的身體裏衝出來。
謝驚嶼回頭,“還好嗎?”
海姝回神, 嘴唇輕輕抿了下, 看向墓碑, “我沒事。”
謝驚嶼點頭, 彎腰將酒放在墓碑前, “老頭子,我今天帶了位客人來。”說著, 他向海姝招了招手。
海姝的視線終於與照片上的人對上,照片泛黃了,再過幾年估計得換一張,但時間沒有修改她的記憶,照片上的小龍叔叔仍舊是她腦海中的樣子——年輕,英俊,笑起來有點痞痞的,眼神卻很溫柔。
海姝鼻腔一酸,很輕地推了謝驚嶼一把,“你怎麽說他是老頭子。”
“嘖。”謝驚嶼衝著照片笑道:“看,一來就給你打抱不平。你說說,你要是活到現在,是不是個糟老頭子?”
“活”這個字眼,有時候卻意味著它的反義詞。
海姝閉眼片刻,問謝驚嶼:“我就這麽放過去嗎?”
謝驚嶼看了眼她懷裏的花,“放花還有什麽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