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霖吃了飯回到宿舍時,周硯潯正在窗邊吹風。
陽台的玻璃門和窗子都開著,微風徐徐,他剛洗過澡,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兒。白襯衫衣襟半敞,額發濕潤,垂下來,蓋過眉毛,五官清絕,冷白的皮膚似霜色月光。
一分疲倦,三分憊懶,身上有很重的頹喪的氣息,就好像所有光鮮都是假象,這身乏累才最真實。
他是真的累。
弈大金融係課不少,作業、小組項目、pre,都牽扯著績點。周硯潯不僅要上學,還要顧著梁陸東那邊,維係複雜的人際關係,往來、利用、得失算計,樁樁件件。
有時候沈伽霖都覺得周硯潯要垮了,很少回宿舍休息,總在奔波,他卻咬牙扛過來,一身硬骨,似銅牆鐵壁,不彎不折,也不會潰敗。
他有多囂張,就有多堅韌。
沈伽霖丟了罐冰可樂過去,問:“今晚在宿舍住嗎?”
周硯潯接了,食指勾著拉環單手拉開,氣泡爆出輕微碎響,搖搖頭,嗓音略微沙:“不住,梁哥那邊有個局,要我過去坐坐。”
沈伽霖小狗似的湊過來:“跟梁哥一起做生意好玩嗎?”
周硯潯拉起眼尾,斜斜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不好玩,特別累。”
沈伽霖“哦”了聲,嘀嘀咕咕:“我想換輛超跑,我爸不肯,說小小年紀買那麽招搖的東西一準出事兒,他就是小氣,鐵公雞!要是梁哥也能帶我……”
周硯潯故意拿碰過冰可樂的手去摸沈伽霖的額頭,微微笑著:“好好讀書,別琢磨那些有的沒的。”
沈家的生意不如周家和梁家做得那麽大,但沈伽霖是家裏的獨苗,爸媽祖父祖母,一大堆人寵他一個,從小到大沒受過丁點委屈,是個幸福的孩子。
周硯潯想,他也不想變成這樣啊,滿身霜塵,年齡尚未成熟,氣息與目光卻已市儈,不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