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形成無數條虛線, 連接天與地。
一道兒連著的,還有斷斷續續的對話,以及李銘心虛虛實實的試探。
她接過池牧之遞來的奶茶, 踮起腳指著路燈說, 她很喜歡看路燈下的雨, 像跳舞的纖維。
又說,她家鄉時常下雨,一下一個月, 有時醒來人就睡在水簾洞裏。
他問:“小時候很苦嗎?”
李銘心很哲:“這種時候把自己當人就會覺得很苦, 但是如果把自己當作一隻猴子, 一切就好很多。”
他沉吟:“有點道理。”
這個道理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沒看明白,導致痛不欲生, 到三十歲的時候才稍微明白點。沒想到, 二十出頭的李銘心倒像是已經參透了。
有點意外, 又不那麽意外。思及此處, 池牧之輕嘲地勾起嘴角。
酒意在風中散了大半, 見她一口一口嘬得開心, 他也吸了一口奶茶。
毫無準備, 甜得齁人。
他背過身, 艱難地咽下, 清清嗓子問她:“好喝嗎?”
李銘心享受的表情和回答相反:“不好喝。”
“那你還喝?”
“我不喜歡浪費。”
他話接上文,意味深長地誇她:“真是隻懂事的猴子。”
池牧之矜貴,奶茶不順嘴,不肯再喝第二口,抬手要往垃圾桶扔。
李銘心嘀咕道, “你的苦咖啡才難喝呢。”
“肯定也比奶茶好喝。”
才沒有呢。跟餿水似的。
“上回我喝到一杯青椰味的咖啡,忘了叫什麽了, 不過清新、好喝、不苦,下次請你喝。”她揚起臉,任風拂揚散發,眨著沾濕的睫羽,含情帶水地看向池牧之。
雨絲紛飛,燈光朦朧,襯得她越發楚楚動人。
池牧之點頭說好。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到了校門口。這條路回頭看好長,走過來感覺隻用了幾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