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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慧辛前一晚因為胡同裏有人打孩子吵個不停睡得晚, 所以上了公交車把羽絨服的帽子往前一翻遮到臉上,不到兩站路就睡過去了。
7747這趟公交線是今夏新開的專線,直接通往衡河水庫。到了水庫以後要轉車再去第三監獄, 或者不轉車徒步也行, 也就三四裏路。
錢慧辛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不怕遭人惦記,所以睡得安安穩穩的。呃,也不能說多安穩,司機開車比較猛, 因此錢慧辛動不動腦袋就得撞玻璃一下,但撞也撞不醒, 最多就是重新調整個姿勢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嘖”。大約是這聲“嘖”隔著不近的距離被司機聽到了, 後麵車子開得就穩當多了——大冷的天去衡河水庫的沒幾個人,因此車裏空****的, 一切聲響都很明顯。
錢慧辛一覺睡到即將到站, 她打了個飽足的嗬欠睜開眼睛,聽到後座的大媽打趣, “姑娘可真能睡, 男朋友也真體貼,這大冷的天兒……”錢慧辛聞言疑惑地回頭要去看看大媽是不是在說她,臉頰卻蹭上了柔軟的布料。是件不屬於她的羽絨服,加塞在她的腦袋和玻璃之間。她一愣, 轉回來,與不知何時上車的林和靖麵麵相覷。
“……你不冷嗎?”她與他相顧無言, 半晌, 忍不住問他。
“太陽出來了,沒多冷。”林和靖溫和道。
錢慧辛把衣服還給林和靖, 再把一直遮擋大半視線的帽子掀開,然後往窗外看去。果然,太陽出來了。
“上回連累你一起挨罵了,不好意思。下回你不用管,她就是越有人越起勁兒。”錢慧辛說。她一直想說“下回你不用管”這句話,但那天以後沒再見過他。
車窗縫裏擠進來的風吹著錢慧辛耳畔的幾綹碎頭發呼地向前貼在麵上,她伸指將碎發向後勾去,露出大大的杏眼和秀美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