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山市的冬天極少下雪, 在傅小鯉的印象裏,隻下過兩三次,朦朦朧朧的霧氣裏總是和著冰涼的雨。
這裏的冬天是寒冷刺骨的。
傅小鯉已經六年沒有回過家, 早上醒來不知怎麽,眼皮一直在跳,網約車司機遲到了半個小時。
去往鳳泉監獄的主幹道擁堵不堪, 司機吵了條近道。
車窗外鱗次櫛比的房屋,熟悉到傅小鯉忘記了眨眼。
司機走的這條路,在他居住了十七年的小區門口。
傅小鯉降下車窗, 下意識偏頭去看那熟悉的保安亭,小區門口的晨光文具, 絕味鴨脖……
舊了。
梆的一聲巨響。
車禍就在瞬間發生。
傅小鯉差點以為死在這裏, 心有餘悸地坐在車裏,從包裏摸出煙盒,在膝蓋上磕出一根煙, 撥著打火機點燃, 濾嘴放在唇邊,咬著煙, 重重地吸了一口, 隨著尼古丁入肺,躁鬱之氣得到緩解。
耳邊吵吵嚷嚷, 網約車司機受了點輕傷, 下車檢查車身損傷, 和相撞司機站在馬路牙子上,手腳並用地交換國罵。
四周圍了不少人看熱鬧。
額角微微發疼, 傅小鯉聞到了血腥味,他知道受傷了, 剛剛頭磕到司機的擺件,破了條小口子,血沿著側臉涓涓流下。
他懶得抹,任由它流,吐出煙圈,轉頭看見個穿著一絲不苟、拎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穿過小區門禁,步伐板正地走出來。
保安和他笑著打招呼,他禮貌地點頭。
煙灰落下,灼熱的溫度燙了他的皮膚。
慌亂中,傅昂走到近前,似有感召,轉頭看來。
躲不了了。
四目相對,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父子重逢,更沒有老父親見到離開多年的兒子,涕泗橫流。
冷漠與恨意在空氣裏彌漫。
傅昂停下腳步,傅小鯉手臂擱在車窗上,清瘦指間夾著煙,重重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