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擺擺手, 候在門外的人會意關門,雕木上的龍口入珠,他坐下:“你爸離世後, 我最怕發生的事情隻有這一件。”
卿薔垂著眸,在外麵四下囂張的大小姐,到了尊敬的長輩麵前, 乖巧得令人意外, 她盡力笑了笑:“爺爺,我知道的。當斷不斷, 反受其亂, 您教過我的。”
“當斷嗎?”老爺子反問,沉厚的嗓音更顯和藹, “爺爺是這麽教你的嗎?”
卿薔不知怎麽回答, 抬起的眸清澈卻有些無措。
正對落地窗的那麵牆, 有張占據中心地位的全家福, 是彩墨的風格, 細看是副寫實刺繡,在灼日偏愛下閃著絲縷金光,晃在她眼裏生輝。
“爺爺對你的期許向來隻有一個, 那就是不要陷在為難裏。”老爺子抬手關了窗簾, 轉而一種更為溫和的仿日光充斥在室內,展櫃裏帶有棱角的獎杯也被覆上柔和,“爺爺怕這件事, 並不是怕兩家關係如何、怕難做難處理, ”
“而是怕我們卿卿會覺得自己的愛有錯。”
老爺子的語速很緩慢, 他的疼惜包裹在其中, 是一種鈍感的、讓人忍不住去依賴、去訴苦的年長調子。
卿薔長睫微顫, 些許怔愣。
老爺子帶著慢悠悠的腔說下去:“爺爺其實一直不希望你成才,畢竟有些利益髒濁、權位不堪,離我的孫女通通遠一些才好。”他笑笑,被時間打磨的鋒利眉宇已然淡泊,“如果爺爺能長命百歲,甚至不希望你長大。”
“但以防萬一,還是得讓你擁有自保的能力,”老爺子語氣和熙,“所以爺爺放手了。”
“讓我的孫女獨自去闖,獨自品這人生路——”
老爺子頓了頓,招卿薔坐到他身邊,長歎一聲:“爺爺後悔了。”
“你記得嗎?爺爺曾要你敢愛敢恨,而愛是排在恨前麵的。”他的手掌難免有鬆弛褶皺,卻還是很有力量,握著她時像將她帶入一汪溫泉,暖意在全身遊離,“可卿卿怎麽會在愛上止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