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日的雨來去都沒有道理,醞釀了一整天,臨近傍晚盡情宣泄了一陣,又突然放晴。
雨霧散去,隱匿了一天的夕山重新顯現在路的盡頭,靛青的山峰上籠著層層疊疊的雲霞,模糊了淩厲的輪廓。
排隊測核酸的市民紛紛收了傘,掏出手機對著夕山猛拍,焦躁的心緒因為這一點美景轉瞬化為驚喜。
核酸監測點簡易頂棚上劈裏啪啦的雨聲驟停,喻述有些不適應,茫然抬頭,才發現換了天色。
她穿著白色防護服,頭臉包裹得像一顆光滑的鹵蛋,往路的盡頭望去,透明麵罩上蒙了一層赤金的霞光。
喻述從早到晚掃描了上千張身份證,腦子裏全是雜亂的身份信息,愣了幾秒,天邊的色彩才慢慢淌進眼裏。
她興奮地彎起眼睛,扭頭對采樣處的小護士徐靈說:“雨停了!”
徐靈擰緊采樣管,一臉生無可戀:“悶了一整天,才下這點雨,我防護服裏的水都比地上多。”
喻述甩甩褲管,也是一片水聲,她看了眼時間:“馬上就六點了,再堅持八分鍾。”
徐靈搖搖頭:“你剛來幾天不知道,這雨一停,且有人來排隊呢。”
今天是喻述下沉社區的第三天。她奮戰百日,終於考公上岸,分到了夕山區政府辦信息科,結果入職沒兩天,就被抽調到柏林社區支援疫情防控工作。
她值守的這個核酸檢測點緊挨著高檔小區望山苑,顧名思義,裏麵都是西望夕山的山景房,寸土寸金。
徐靈話音剛落,原本稀稀拉拉的隊伍就延長了不少。喻述咋舌:“你這波預判我給滿分。”
“你瞧瞧還有多少人?六點半能收工嗎?”
喻述站起身,望向夕山的方向。大雨初停,空氣中還氤氳著水汽,長隊一直蜿蜒到路口,人頭攢動,個個麵目不清。
隊伍中有一人格外顯眼,他比前後高了一頭,身姿挺拔,穿著白衣黑褲,背對青山彩雲,好像水彩畫裏的一筆濃墨,明明是最低調的顏色,卻最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