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薑迎燈的。
梁淨詞坐那兒, 掀著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看的不是題,是她的字跡。很嫩的筆觸, 用紅色筆在每一個叉叉後麵寫個規規矩矩的訂,冒號是點上去的, 充分展現, 字如其人,好像看到少女時代的她。
楊翎煮了壺花茶, 轉頭就見他坐在那潺潺雨簾下, 斜倚著座椅,疊腿靜坐,嘴角噙一點闌珊的笑意, 看著那張也看不出什麽花的卷子。
梁淨詞問:“舅舅送過來的?”
楊翎說:“是,說是學生交的紙質論文,之前一直沒翻過, 前段時間上麵檢查拿出來看,才發現。”
卷子被他輕輕地, 規整地疊起, 他解釋說:“她考砸了,不敢告訴爸媽, 讓我給她簽了名。”
又轉達謝意:“和他說一聲,有心了。”
梁淨詞將試卷疊放進檔案袋。
“也不知道她帶著這個做什麽。”
耳側雨聲漸響,他抬手將要合上那扇複古雕花窗欞,一時望著外麵蒙蒙天色, 出了神。於是靜靜坐在窗口, 好一會兒沒出聲,聽風起, 觀雨落。看那綴著粉花的枝頭還殘留春天的餘溫。
“這是不是叫苦楝樹?”
梁淨詞指了下院子裏的高樹。
楊翎側頭來看:“是,去年重新裝修時種的。”
見他望著樹冠不吭聲,她又說:“這花挺香的。”
梁淨詞仍舊不說話。
他會認識這花,還是那年在怡園,個頭小小的迎燈領他遊園賞花,她指著月季、海棠、鳶尾,挨個跟他介紹,到頂高的一棵樹前,忽然磕巴住了,指著綁在樹身上的植物卡片,撓撓轉不動的小腦袋,回頭小心翼翼地問他:“這個字怎麽讀呀?”
梁淨詞看一眼,告訴她:“lian。”
“苦楝……苦戀?”
薑迎燈抿了抿唇,喃喃道:“好不吉利,那不賞這個了。”
她接著往前走。
梁淨詞又看一眼“苦楝”二字,也被她影響,往那重方向上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