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野聽她說完,又看她做賊似的偷瞄了眼背對著他們寫板書的化學老師。
見老師沒發現她的這點小動作,才放心地偏過臉,無聲看向他。
賀知野沒應聲。
第8節
小姑娘的耐心也似乎沒想象中那麽好。
才等了三秒,她就又用指腹,在那個“枳”字下麵很用力地摁了下。
粉潤的甲麵頂端,彎出一輪白色的小月牙。像極了無聲的催促。
賀知野抄在兜裏的指節不自覺地蜷了蜷。
好像哪個地方,也被某種小動物柔軟的肉墊,不輕不重地摁了下。勾起點兒莫名其妙的,說不清是不是不耐煩的感覺。
賀知野視線壓著的落腳點,似乎在她化學書越界的範圍。
也不說話,也沒多餘的動作。
岑枳突然有些緊張。
想起小學時候有次午休,她趴在課桌上睡著,胳膊肘不小心超過那個同桌小男生畫的三八線。
她天生對冷熱和痛覺感應遲鈍,醫生說過,不少阿斯都有這種情況。
可那回,她是被胳膊上的刺痛紮醒的。
那個小男生舉著削尖的鉛筆,明明哈哈大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她不理解:“我就說傻子不怕疼吧!你們還不信!剛剛誰和我賭五包辣條的!”
小小的岑枳低下頭,茫然地揩掉了胳膊上泅出的血珠子。
後來,她聽見老師批評了那個男生,又給他們調換了座位。她這才知道,原來,對方是討厭她的。
覺得阿斯伯格綜合征是精神病,有精神病的就是殘疾人,殘疾人怎麽能和他們這些正常小孩一起上學。
但那個同桌,是老師安排的。新同桌卻和舟舟一樣,是主動邀請她坐的。
不一樣。
可岑枳還是沒忍住,緊張得擱在書皮上的手指頭都慢慢蜷了起來,捏成拳緊挨到一塊兒。
會不會是,她把胳膊和自己的書伸到了新同桌那兒,他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