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小學算是這座城市的老古董了,原來也不叫小學,那個時候就沒小學這個概念,原先隻是一間小小的書堂,有三五先生,十幾個學生,學的也隻是《四書》《五經》,那時天還藍,草也綠,這座小城雖不夠繁華熱鬧,但勝在清靜自然,入了春便是天堂。
一到清晨,院子便會響起鳥啼蟲鳴,清脆悠揚的是黃鸝,低沉歡愉的是喜鵲,還有那悅耳綿長的子歸。
和著這聲聲啼叫的是學堂裏稚嫩清澈的嗓音:
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站在院子朝裏頭望,還能看見擎著書卷站的筆挺的先生,對著書冊搖頭晃腦的學生。
當然,這些現在都是不知曉的,畢竟,再怎麽鮮活亮麗的畫麵都抵不過時光的流逝,這些,都是那位吳老頭說的。
哦,吳老頭是誰?
他啊,是個怪人,怪老頭,一大把年紀了,不在家裏享福,天天跑到這個破爛學校破爛圖書館前麵,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
說是圖書館,其實隻是一間不足百坪的屋子,豎著幾排架子,上麵整齊的摞著名目繁多的書籍,本是狹小的空間,還要留出轉身的餘地,所以,這裏的藏書量都不知能否夠的上圖書館的稱謂。
聽說那老頭原是這學校的教師,教曆史來著,退休了,就自動的去圖書館當管理員,每天看著學生進進出出借書還書,工作簡單倒也做的細致。
後來,老了,還是不肯走,圖書館的工作不做了,卻還是天天搬個凳子來這邊坐著,大多數時候都眯著眼睛,一頭銀發在午後的日光下被撫的暖洋洋的。
他很少說話,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但有小孩子過來,他就會精神起來,有人靠近,就會絮絮叨叨的說,說的無非是從前的事,這所學校,這個城市,那些掩埋在久遠時光下的零零碎碎,拿出來說,可以一直說到太陽落山,也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