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以它無與倫比的殘酷,把世界活生生地推翻,推入萬劫不複的境界。
十二月份的火車站,依舊像龐大的蒸籠,燥熱地烤著每一個人的耐心,候車室總有溫和的聲音在不斷地聒噪,哪班哪班列車晚點進站,哪位哪位小朋友走丟了父母。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婦女們磕著瓜子高談闊論著鄰居家的醜事,男人們沉默著把指間的煙吸盡,永不停歇的吵鬧聲夾雜著方便麵和香煙的味道。
逆行的大霧天氣,飛機無休止地停飛,漫漫其期不知何處是頭。程穗影不安擔地坐在候車室,匆匆地打電話向班導請了一個禮拜的事假,心急地等待著溫和的聲音提醒上車時間。歸心似箭,鍵如歸心。
“程穗影。”驚訝的聲音揚起分貝,程穗影無力地抬起頭,撐了撐沉重的眼皮,葛彤彤一臉詫異地站在眼前,肩膀上攜著一直書包,空空的,像是什麽也沒有裝上。疲憊壓抑著喉嚨,什麽話也說不出,程穗影用著不多的力氣扯開一個微笑,而後低沉著頭。葛彤彤掃視了四周,擁擠的人群裏沒有多餘的座位,她擺出一臉嫌棄的模樣,靠著程穗影坐下。氣氛尷尬地凝滯著,相近的距離,甚至偶然間會接觸的肌膚之親。葛彤彤三番五次地移了移身體,輕微的緊張,緩緩地開口:“你去哪裏?”
程穗影抬起頭,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明晃晃地愣了一會兒,半天反應過來:“回家。”
“回家幹嘛?”
“家裏人有點事。”程穗影輕輕地回應著,找不到多餘的狀態,氛圍果然又沉寂下來,葛彤彤咬緊嘴唇,端正地看著前方,一群奔湧的人,靜得連呼吸的聲響也覺得刺耳。
困意襲來,葛彤彤的頭一陣又一陣地往下沉,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沉,恍惚間耳邊傳來輕輕酥酥的聲音:“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