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欲語呆呆地看著自己手機上收到的結清短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給梁至嶸打電話。
打算等晚點回家了,親自當麵問。
坐在對麵的王叔緩緩摘下了頭頂的灰色速幹帽,他的臉被天花板上的燈光照耀得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話語在心裏斟酌許久。
王叔終於不再保持沉默,坦白開口道:“抱歉......我......確實一直都不太看得慣你媽那個人。”
“她總是嫌棄我視如親弟弟一般的......也就是你的父親,總是嫌棄他沒本事、沒有錢,還經常對他貶低辱罵的。”
聽到這兒,應欲語童年一些難過的回憶也漸漸跟著湧上了心頭。
其實——她也一直知道母親很討厭父親。
小的時候,兩個人總是吵架、母親聲嘶力竭地怒吼,把桌上的碗都掃**在了地上,她喋喋不休地問:“為什麽其他人家都買得起小汽車了,我們家卻沒有呢?”
“為什麽其他人家的孩子又是報鋼琴班,又是去學芭蕾舞的,我們囡囡呢?”
那時,父親總是第一時間先清理地上的碎瓷片,怕應欲語即便穿這鞋子也會踩到。
等全部都收拾完,還檢查了一遍之後,他才會向徐培娟保證:“你再等等。”
“別人家裏有的那些東西,我總歸都會一個一個買給你的。”
大概是在應欲語上到初中時,家裏終於添置了一輛四個輪子的小轎車。
應父在二手市場千挑萬選,又和賣車人磨了好幾天的嘴皮子,才帶回去一輛灰舊、省油的二手車。
徐培娟嫌棄那車頭上的標太蹩腳。
一家人從未一起出遠門自駕遊過。
但就是這樣一位節省了幾乎一整輩子的父親,臨死前,竟然還有積蓄給女兒買了套可以傍身的小公寓。
那指縫間因為拿剪刀而從未消下去過的繭子證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