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緩緩抬頭,正對上萬曆皇帝渾濁卻銳利的目光:
“兒臣確實發了幾道口諭。”
萬曆聞言身子微微前傾,眯起眼睛:
“太子為何要召回高淮?”
朱常洛直視萬曆,沉聲問道:
“父皇可知遼東如今局勢如何?”
萬曆聞言一怔,隨即冷笑道:
“遼東?高淮的折子裏說,建州女真年年進貢,邊關太平得很……”
話說到一半,老皇帝突然停住,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太子是說......”
朱常洛聞言聲音低沉道:
“父皇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您看到的,如今建州衛如今已編練八旗,甲兵過萬。而遼東邊軍.....”
他頓了頓繼續道:
“欠餉最久的已達十三個月。”
萬曆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敲擊,突然問道:
“太子覺得朕糊塗?”
朱常洛心頭一震。
他忽然想起曆史上這位皇帝在薩爾滸慘敗後的手段。
不顧朝臣反對,立即起複熊廷弼,凡是遼東軍務奏本必親自批閱。
若非萬曆死了,泰昌早夭,熊廷弼的遼東防線或許真能建成......
“兒臣不敢。”
朱常洛恭敬道:
“隻是想起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兵臨城下時,嚴嵩也是這般欺瞞世宗皇帝的。”
殿內驟然寂靜。
萬曆的目光變得銳利,哪裏還有半分昏聵之態?
朱常洛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望向萬曆:
“父皇,兒臣姓朱,身上流的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脈,這大明江山,是成祖皇帝五征漠北打下來的基業。”
他的聲音漸漸發顫:
“高淮在遼東所為,兒臣不得不言,他所謂'礦不必穴,稅不必商',實則是縱容爪牙見人就搶!遼東馬市年稅本可收二十萬兩,他卻盡數截留內庫,隻獻給您五千兩......”
萬曆的臉色驟然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