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秀蘭拿了膏藥膏貼,還有一瓶跌打酒出來。
剛一出來,她就聽到“哢嗒哢嗒”的金屬碰撞聲。
李秀蘭轉頭望去,張榮華正蹲在他的自行車不遠處,就著煤油燈的光擺弄著什麽。
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
他那兩隻手可忙碌,不時抬頭擦汗。
李秀蘭抬腳走過去,故意沒有放輕腳步,走出了點動靜。
她怕自己忽然出現,嚇到張榮華。
張榮華果然聽到聲音,扭頭看了她一眼,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收回視線繼續忙碌。
“榮華,這麽晚還不睡?”李秀蘭輕聲問。
張榮華頭也不抬,手裏的螺絲刀繼續擰著什麽。
那是個鐵皮做的小玩意兒,一顆顆螺絲釘打得很規律。
好半天,張榮華才應了聲:“嗯。”
這聲音比夜風還涼。
李秀蘭湊近了些,終於看清對方遇到了什麽麻煩,原來是彈簧總卡不準位置。
李秀蘭下意識伸手:“這個我會弄,我從小就……”
“不用。”張榮華側身避開,金屬零件在他掌心泛著冷光,“我知道你的手巧。”
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明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神卻老成得可怕。
李秀蘭訕訕地收回手,有些局促。
張榮華突然輕笑一聲:“心靈手巧的前麵,是‘心靈'兩個字。”
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秀蘭阿姨心思多,肯定靈,否則也不會讓我爸一把歲數了還這麽喜歡你。”
這話像根針,一下子紮了過來。
“榮華,你別生氣,”李秀蘭的聲音發緊,“我隻是想幫忙……”
“我哪敢生氣?”
張榮華終於抬起頭,月光照進他眼裏,卻映不出半點溫度。
“跟你生氣,哪裏有好日子過?”他慢條斯理地擦著零件,“安祿山都知道先巴結楊貴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