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曦透過窗欞，在青石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裏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靜謐，連帶著鳥鳴都仿佛被壓低了聲調。
蘇傾歡坐在妝鏡前，任由翠羽為她梳理長發。鏡中的女子，眉眼依舊是熟悉的模樣，卻因著即將到來的宮宴，被精心雕琢出一種近乎陌生的華美。
身上穿著的是蘇宏誌送來的新緞子，水藍色的宮裝，繡著繁複的纏枝蓮紋，銀線在晨光下流轉，低調卻難掩其華貴。料子是極好的，柔軟順滑，貼在肌膚上，卻帶著一種無形的束縛感，仿佛一層精致的枷鎖。
“小姐，這套赤金鑲紅寶的頭麵，真的要全戴上嗎？”翠羽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她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首飾盒，裏麵的金光幾乎要溢出來。
蘇傾歡看著鏡中，翠羽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分量最重的鳳穿牡丹金簪，比劃著。那赤金的光芒，紅寶的豔麗，組合在一起，確實是光彩奪目，也……招搖過市。
“戴吧。”蘇傾歡輕輕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父親的心意，總不好辜負。”
她心裏卻在冷笑。這哪裏是心意，分明是唯恐天下不知她蘇傾歡如今“聖眷正濃”，好讓她在宮宴上成為最顯眼的靶子。
她甚至能想象出父親那張故作威嚴的臉，說著“謹言慎行，莫失體麵”時，眼底深處那點算計的光。
所有頭麵都佩戴整齊，沉甸甸的重量壓在發髻上，也壓在心頭。蘇傾歡微微動了動脖頸，感覺自己像個被精心打包、即將送上祭壇的貢品。而那祭壇，就是皇宮。
馬車早已在二門外候著。與上次去圍場時的低調不同，這次侯府派出的馬車，裝飾得頗為氣派，連拉車的馬都油光水滑，神駿異常。
翠羽扶著蘇傾歡上了車，放下車簾，隔絕了外麵下人們探究的目光。車廂內鋪著厚厚的軟墊，角落裏燃著幽幽的安神香，試圖營造一種平和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