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是無數根細密的針,從四麵八方紮入舒窈的身體,穿透肌膚,侵入骨髓,最後匯聚到那顆早已不堪重負、如今更是如同被一隻巨手狠狠攥住的心髒。
痛。
不僅僅是胸腔裏那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像是淩遲,更是靈魂深處傳來的、被徹底碾碎的痛楚。
她的意識像是一葉漂浮在狂風暴雨中的孤舟,時而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時而又被強行拉扯回現實的邊緣。每一次短暫的清醒,都伴隨著更加清晰的痛苦和……絕望。
耳邊是各種冰冷儀器的“滴滴”聲,單調而持續,像是在為她這即將走到盡頭的生命,敲響哀傷而漠然的喪鍾。鼻腔裏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還有……那若有似無、卻如同跗骨之蛆般縈繞不散的、帶著異域甜香的致命氣息。
是那瓶香水。
蘇蔓雪身上那瓶,由霍予奪親手送出的、幾乎要了她命的香水。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再次狠狠捅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髒。
思緒如同破碎的琉璃,在黑暗中散落,又不受控製地拚湊出過往的片段。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霍予奪的時候。
那是在一個陰冷的雨天,她像隻無家可歸的小貓,蜷縮在肮髒的巷口,渾身濕透,又冷又餓,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是他,如同神祇般從一輛黑色的豪車上走下來,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卻還是伸出了手。
“跟我走。”他說。
那一刻,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龍水味,混合著雨後清洌的空氣,成了她記憶裏最初的、關於“救贖”的味道。她以為,他是她生命裏唯一的光,是能將她從泥沼中拯救出來的英雄。
為了抓住這束光,她卑微到了塵埃裏。
她學著他喜歡的樣子,安靜、順從、乖巧。她努力忽視他眼底深處從未消失過的淡漠和掌控欲,將他偶爾流露出的、星點般的“溫柔”(或許隻是他心血**的施舍)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在那些被他冷落、被他訓斥的漫長黑夜裏,拿出來反複舔舐,汲取一點點可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