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後的青城山籠罩在濕漉漉的霧氣中,祠堂屋簷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發出單調的聲響。
陳秋生抱著昏迷的冬生回到廂房,少年後頸的淡金色胎記仍在微微發燙,右手指縫裏還嵌著幾片破碎的人皮殘片——那是從井底屍王燈籠上扯下的,此刻正詭異地滲出黑血。
“秋生哥!村口紙紮鋪的紙人全活了!”
李二狗撞開房門,臉色慘白如紙,“它們排成隊往亂葬崗走,嘴裏還念叨著被獻祭孩子的名字!”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像是孩童抽噎,又像是指甲抓撓窗欞的響動。
陳秋生心頭一緊,將鎮魂釘木盒塞給虎娃:“守好冬生,任何人靠近都用釘子封門。”
他抓起嵌著銅鏡的桃木劍衝出門,隻見祠堂外的雨巷中,數十個紙人正緩緩移動。這些紙人眉眼糊著朱砂,本該空洞的眼眶裏滲出暗紅**,手中高舉的白燈籠上寫著“還我命來”。
“這些紙人被下了引魂咒。”周婆婆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枯瘦的手指緊攥著褪色的紅布條,“當年燈節祭前,劉瞎子會讓紙紮匠在紙人皮下縫鎮魂符,用它們勾走孩子的魂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著紙人隊伍最前端——那裏有個穿著藍布衫的紙人,發間別著朵枯萎的杜鵑花,與陳秋生記憶中母親年輕時的裝扮一模一樣。
陳秋生的腳步頓住,手腕上的刀疤突然灼痛。
紙人母親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眶裏突然浮現出真實的眼睛——那是母親臨終前的眼神,充滿眷戀與哀傷。
“秋生……”紙人口中發出氣若遊絲的呼喚,周圍的紙人突然集體發出尖嘯,手中燈籠炸裂,露出裏麵蜷縮的黑色人影。
“是被困的魂魄!”他舉起桃木劍,鏡光掃過紙人,卻發現鏡中映出的不是紙紮的軀體,而是三十年前被剝皮的孩童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