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如同江南水鄉墨色畫卷中不起眼的一筆,沿著古老的大運河,不疾不徐地向南漂流。
船艙內,空間狹小,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河水腥氣和船木潮濕的味道。周毅靠在艙壁上,經過兩天青黴素的治療和他自身強悍的恢複力,後背槍傷最危險的感染期似乎已經度過,高燒退去,疼痛也減輕了許多,隻是身體依舊虛弱。
他沒有浪費時間,大部分時候都在閉目思考,將金陵的驚險遭遇仔細複盤,總結經驗教訓,並規劃著抵達蘇州後的每一步行動。
石頭依舊是那個沉默的守護者,他幾乎不怎麽睡覺,警惕地守在船頭或船尾,觀察著來往的船隻和兩岸的動靜。他那壯碩的身軀和凶悍的氣息,讓一些偶爾靠近、似乎想打探什麽的閑雜船隻都自覺地保持了距離。
猴子則發揮了他坐不住的性子和打探消息的特長。每次船隻靠岸短暫休整,他都會溜上岸去,或是在碼頭茶館裏豎著耳朵聽人閑聊,或是跟其他船老大、腳夫套近乎,用幾根煙就能換來不少零碎卻可能有用的信息。
那位收了重金的船老大,是個典型的江南水鄉漢子,皮膚黝黑,沉默寡言,但經驗老道。他嚴格遵守著約定,不問三人的來曆,隻管搖櫓開船,選擇的都是相對偏僻、檢查不嚴的水道,幾次巧妙地避開了看起來像是官方巡邏船的靠近。
就這樣,在水上漂泊了三天兩夜,曆經了數百公裏的水路,當一片粉牆黛瓦、小橋流水的秀麗景象逐漸映入眼簾時,周毅知道,他們到了。
蘇州!
這座有著兩千五百多年曆史的古老名城,與北方的粗獷、金陵的厚重截然不同。它就像一位溫婉嫻靜的大家閨秀,即使在八十年代初經濟尚待騰飛的時期,也依然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深入骨髓的精致與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