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連忙捧起紙筆,放在一張結實的紫檀木板上,雙手呈到裴知予麵前。
見裴知予要寫字,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了筷子,噤聲不語。
他寫字時難免會想起自己身患啞疾之事,心情不佳是常情,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了裴知予的黴頭。畢竟以裴知予的脾氣,若是發起火來,可是連老侯爺的麵子都不會給的。
“大哥昨日剛從我這兒要了個丫鬟過去,今日就又惦記上我的東西了?”裴知予撂下筆,把宣紙悠悠轉了個方向,讓裴行焉去看上頭的字。
這事在侯府裏已不算什麽秘密——
那日桃梔出府去買藥材,回來的路上正撞見剛在外頭吃了酒回來的裴行焉。桃梔生得很秀氣,皮膚又白,裴行焉一眼便看中了她,當晚就親自來了西院,和裴知予說了幾句話,約定三日後來接桃梔。
他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太多,和臥房挨著的那幾間廂房已經快要住不下了,得先攆出去一個,才能讓桃梔住過來。
至於是桃梔故意等在他回府的路上,還是那日碰巧就遇見了,裴行焉不在意,也不想細究,他隻要美人在懷,春宵一刻便夠了。
雪棠想,裴行焉擺明了是看上她了,二爺……會把她讓給裴行焉嗎?就像把桃梔隨手送給裴行焉那樣?
畢竟像她這樣身份卑賤的丫鬟,對於主子們來說,不過是件消遣解悶的玩意兒,自然是想送就送,想丟便丟的。
若是二爺真把她送給了裴行焉……
雪棠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心裏默默琢磨著,她在東院倒有個相熟的人,是個與她同日入府的小丫鬟,日後若真被送過去,倒是可以先找她打探打探東院的事。
人總要活下去。
沒了二爺做倚仗,她總要去尋別的法子。
而沈語柔的神情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饒是她再怎麽想努力扮演好一位溫柔賢淑的千金閨秀,也無法忍受這樣的難堪。